2009年3月27日 星期五

討厭和喜歡,是一線之隔?

我在想一件事:為何我會越來越不喜歡香港?

我突然在想,如果我沒有喜歡過,為何我會討厭?
再來的便是,如果我沒有期望過,便不會有討厭和厭倦的感覺嗎?

那我是曾經對這個地方有過期望嗎?
那我的期望會是甚麼?
又或者是,我在裡面認同的東西又是甚麼?

我為什麼覺得我是香港人?

其實我搞不太清楚。
我覺得有用的時候便說自己是香港人。
除了要給警察、入境處、診所.......看證明文件時,我被上面的符號標成是香港人外,
幾乎我都不太知道甚麼是香港人。

而香港是甚麼,有沒有曾經喜歡和討厭,
在我來台灣之前,更加沒作任何的思考。
我的同學說他活不下去,希望明天地球滅亡時,
我只關心著他的耳機的巨大聲浪會不會有點太過份;
當我的學妹說她要去讀演藝時,
我想著是日後她能上台演出,我會不會有特價票.......

我大約是太沒有立場吧,也許,也不太需要有立場。
因為我要沒有立場才能隨波逐流,才能跟別人一樣.......

可是,我現在很討厭和別人一樣!

那我穿上衣服,甚至脫下衣服後,我跟別人有何差異?
那為何社會、我自己.......需要我?

越來越搞不懂!
更搞不懂過去自己為何可以那麼接受自己......

討厭和喜歡,究竟是一線之隔?
還是其實是相距
十萬八千里的政勢呢?

三朵小花

媽媽說:「我今天去應徵工作了!

        想不到這樣年紀的她,還是努力、認真的找尋每一個可以工作的機會。

 

 

         有一天媽媽上完太極班後,有個師奶派了一些港鐵客戶服務大使的申請表給她們。原來這是港鐵跟嶺南大學合作,要嘗試聘請一些中年人士到港鐵去做一些臨時的工作。由於時薪還蠻高,工作內容又沒有很複雜。媽媽便和兩個太極班的朋友討論後,便一同報名去應徵這份工作。

 

        媽媽說那天她去嶺南大學面試,坐進去後有幾個年青的、類似主管的人問她問題。先問她工作經驗、又問她會那些語言。

        我便跟他們說我以前是做生意的、有開過店、賣過時裝,接觸過不少客人、有賺過一些錢;而且我會四種語言:廣東話、普通話、潮州話、海南話。我說完後,他們便把我的表格放在最上面!然後回家不久,我便收到電話說可以去參加第二次面試!阿儀她們都是很晚才收到電話。當我看到那張表格放在最上面時,我便知道他們一定會錄用我。之後第二次面試也ok了。然後便去培訓了。

 

        這一次媽媽獲分配去尖沙咀的地鐵站當客戶服務大使。她去工作後才知道除了這些師奶們外,還有一些大學生也有來應徵。她為自己可以和大學生一起工作而感到很興奮!

 

        她們的工作主要是協助疏導和指導乘客出閘的方向。因為地鐵和九鐵合併後,成立了港鐵。而港鐵希望所有的地鐵入閘處都變得更簡化,所以便拆除了原來地鐵和九鐵的交匯站所有的入閘機,以便乘客不用重覆入閘和出閘!

 

        媽媽說她第一、二天上班時,非常緊張、害怕!畢竟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出來工作,見到那麼多陌生人還是會擔心不知道要如何應對。另外,她又對尖沙咀完全不熟悉,再加上有時候又會接觸到一些外國人,又不太會英文對答、又怕自己會做錯事會被炒掉。所以她連水也不敢帶出去喝!首二天上班,她壓力非常的大、回家後簡直累得坐在椅子上便睡著了。加上她的膝蓋不太好,又要連續站在同一個位置五個小時、又要不斷指導乘客,而她那個位置人流又是最多、最沒有掩護的,所以她身心都非常疲累。

 

        不過上班幾天後,媽媽開始適應過來了!

        之前,她們都是五點整才在自己的崗位離開,再到員工休息室打咭、換衣服、拿東西離開。但是,媽媽回去想了想,明明工資就是付你做到五點鐘,為何自己要多做給公司?所以,之後她便開始把離開崗位的時間一點點的提早。

 

        下午四點四十五分,媽媽說:「~~~

        然後其他的服務大使便跟著她離開。媽媽說不能直接走回去休息室,這樣太快、又太累了。所以他們會站在扶手梯,慢慢的讓扶手梯送他們休息室的那一邊。之後他們便各自上廁所、整理自己、收拾東西。

        下午五點,大家齊整的排隊打咭離開。

 

        之前我們真的太笨了,白做了那麼多!現在我們知道了,時間未到,便用慢動作整理好自己、休息!等到時間到才了走出休息室;時間到了便打咭走人!這只是份工作,又不是要賣命給它,幹麼那麼傻要做那麼久!要做的,就去找那些正職,我們是臨時工,幹麼要求我們這麼多!我已經做足了!那些正職也沒有我那麼賣力啦!別人的位置都很閒,我的位置是最多人、也是阿sir[1]指定要我去那個位置。我初時連水都不敢喝,弄得自己喉嚨痛、聲音都沙掉!現在我不理那麼多了,口喝就把放在旁邊的水拿出來喝;再不然就直接走去7-11買水喝!誰敢罵我便叫那個人去站我的位置試試看!我的位置多辛苦丫!

 

        上班頭幾天,公司給我們的員工八達通[2]還沒有下來。媽媽說明明合約已經寫好了要補貼我們的交通費,但是頭幾天都要我們自己付。所以我們之後便在想如何拿回自己應得的部份。本來想用這張八達通坐巴士出香港,可是這張咭又不能坐巴士、只能坐地鐵。那媽媽和兩個太極班的朋友,便計劃在下班後去旺角逛街。由於她們三人都對旺角很不熟悉,而且人很擁擠、身體又很疲累,所以大家都玩得很不痛快,回家路上的巴士又沒有空位,讓她們回家後鐵定以後都不會再在下班後去旺角!

        之後,媽媽便建議用八達通帶她兩個朋友出去香港島買海味。由於我們的舊家就在海味街上,所以媽媽熟悉得很。而且有些店舖還是老店,裡面的員工她都認識,所以她們又可以跟店員殺價、又可以買到比較好的貨。最後她們三人都玩得很開心,尤其是媽媽,滿足透頂了!

 

        每天上班,媽媽都是在為下次可以繼續有工作而努力。從她每天觀察所知,她發現了休息室門外的報告板和下底的一堆表格好像是跟求職有關的。但不懂「雞腸」[3]的她,只好向別人求救。她留意到有一個年輕、英俊的經理,人非常熱心、善良,於是她便跟他說:「你可不可以幫我去看看那些表是不是可以申請工作?我真的很需要工作,你幫我看一下好不好?因為是英文,我看不懂了。」結果那個年青人又真的很熱心幫她找了很久,之後又真的找到一些彷彿可以填的表格。後來媽媽拿著那些表格給她兩個太極班的朋友填寫,不過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對於繼續這份工作有興趣!

 

        出去上班,再怎樣辛苦都很值得、都是開心的!因為我們這把年紀,可以被人看得起、會重用你。而且也不用再給人家說你『陀衰家』、『等人養』!我好希望我可以做一個有用的人、可以自己找工作、賺錢!這個社會是很現實的,每個人的額頭都貼著錢,如果你不會賺錢就代表你沒用!因為我們家沒有錢、窮!所以我一定要去上班、要做個有用的人!

 

        媽媽又跟我說她改調到美孚上班後的情況:

 

        「調去美孚後,又認識到一些新的同事。有些同事是七十多歲,可是精力都好得很!可是,在這邊就沒有固定的崗位,每天都要調來調去,很不習慣。還有那個阿姐(經理),她才三十多歲,但人非常情緒化,每天都在發脾氣。我和其他人說:『她更年期了。』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然後,因為美孚有些國際學校,有些外國人的小朋友會來這裡唸書。那有一天下午,有對「阿叉」[4]父子走過來用英文問路,然後我跟他的兒子說:『請你講廣東話!』然後他爸爸很生氣,用廣東話來罵我不會英文,我就說:『那你會講廣東話,為什麼要用英文?』之後他們很生氣,說要投訴我。又問我哪裡可以投訴,電話幾號。我說不知道。然後他們邊生氣、邊離開、邊找電話。我才不怕他們投訴,明明會廣東話,又用英文來欺負人。之後還有四個女中學生,又是過來用英文問我東西,我就說:「你們誰會廣東話的便舉手?」有三個人立刻舉手,其中一個女學生見到沒得玩下去,她們便興緻缺缺的離開了。再來便是一個要衝閘的阿婆,她想不拍卡便衝出去。我便走過去跟她說:『阿婆,你在幹麼?想不付錢嗎?這是不可以的,你這樣做是不對的!你幹麼要衝閘?』然後那個阿婆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說自己不知道丫、沒有不付錢……媽媽說那些人都很離譜、很不守規矩!」

「不過,我還是覺得在尖沙咀上班時比較開心一點。如果我遇到外國人,他們問我CENTRAL(中環)丫、MONGKOK(旺角)那些地方,我便跟他說:『YES!YES!』『CENTRAL...MONGKOK...』然後我便用手大力的向下指、向左、向右指。再複雜一些的英文我便不會了!所以我會向附近的一個男大學生求救;而他如遇到大陸客,他的普通話很不行,我便會過去救他。有次有幾個潮州人來問路,我用潮州話回他們。他們聽到後開心得不到了!之後還有一天特地跑回來跟我說他們要回去。」

「上班雖然雙腳站得很累,而且要轉三次車才可以回到家!但我真的感到很開心!」

 

 

有一天,媽媽跟那兩個太極班的朋友說:「你知不知道裡面的人(正職)叫我們三個人甚麼?」

她兩個朋友一臉傻傻的搖了搖頭。

「他們叫我們是——『三朵小花』。哈哈哈。」

「我們原來仍然是小花。哈哈哈。」她們三人樂番了。



[1] 負責管理他們的組長。

[2] 即台灣的悠悠卡。

[3] 指英文的意思。

[4] 香港人對印巴藉人士的稱呼。